宋代是中国佛教信仰盛行时期,浙南地区佛教的传播更为流行。宋人为表示信奉之诚,往往借机写经造像,修造塔庙,浮屠营造蔚然成风,垟坑石塔就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兴建起来的佛教建筑。
垟坑石塔坐落在仙降街道垟坑村西隅的一个小山包上,其南前方约300米处的山麓上有宋代史迹——悟空寺。
据民国《瑞安县志稿》“古迹卷”记载:“睗坑(垟坑原名)石塔在仙降睗坑悟空寺前,宋熙宁三年(1070)建。”又据《瑞安县志稿》“宗教卷”悟空寺条记载:“悟空寺在睗坑,原称院,后晋开运二年(945)建院造塔,宋祥符间赐额。”据此垟坑石塔应属悟空寺之佛塔。在石塔第一层南面槏柱上刻有“熙宁四年(1071)辛亥九月戊戌朔初六日丁亥故书于耳”题记。据题记和石塔的建筑风格,垟坑石塔应建于宋熙宁年间。1982年垟坑石塔被列为瑞安市文物保护单位,2005年被列为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
垟坑石塔为仿木构楼阁式实心塔,全部由石质材料建造,平面呈六边形,高九层。由台基、基座、塔身、塔刹四部分构成,第一、二层之间原筑有木构副阶,现已坍墟,塔身上尚存搭建木构副阶用的凹槽。在塔身每层的平座上发现有安置勾栏用的方形榫眼,可见石塔虽为实心塔,不能登临,但在塔身的平座上都筑有起装饰作用的护栏。塔整体外形各层宽度基本相等,一反宋时塔身部分逐层收缩的建筑风格,塔体修长,出檐深远,起翘舒缓,外形轮廓刚直挺拔。
整座建筑全由石材凿刻成各部件后,干摆叠筑而成。石塔下部的台基建于一座高约六米的小山包上,依小山坪的自然地貌,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垒筑成不甚规则的六边形,台基上筑基座。基座由土衬、须弥山和须弥座组成。土衬用花岗岩石块筑成六边形,稍大于须弥山。须弥山用花岗岩石块筑六边形,其六边壁面上满刻海浪纹,寓意佛教中“九山八海”。
须弥座平面呈六边形,自上而下依次为上枋(即第一层平座);上枭;束腰,每面中部凿出壸门,内浮雕护塔神像一尊,共六尊,神像身披铠甲,手执法器,神态肃穆;下枭,其下刻出皮条线;下枋;圭脚叠涩两层,下层稍长于上层,下层底部用剔地法雕饰蝙蝠状琴脚式底足,立于须弥山上,自须弥山至平座上皮总高142厘米,上立塔身。
塔身用叶腊石建造,每层由平座、正身、腰檐构成。檐下饰斗拱,除第一层为木构副阶,正身为素面外,各层每面结构型制基本相同。
平座每面用长条石雕刻成叠涩两层形式,每面平座上凿有三四个安装木勾栏用的榫眼。
正身(座斗至平座部分)六面,每面用一块叶腊石石板雕刻而成。转角处刻出六边形倚柱,隐出三面,两倚柱间刻出阑额和两槏柱,将每面划分为三间,明间辟有壸门,内浮雕佛像一尊;左右两次间各刻有纵二横三,共六龛小佛像。
腰檐刻出檐子、椽子、筒瓦、勾头及仔角梁和老角梁等仿木构细部构件。檐子起翘舒缓,出檐深远,椽子刻成方形,勾头雕饰菊花纹,老角梁呈圆形,其上压仔角梁,檐角平面呈箭头状,仔角梁前端下方凿有系风铎用的圆形洞孔。
腰檐下置斗拱层,转角和补间铺作各用一朵,均为三铺作单杪偷心造,转角铺作向外出挑三个华拱下置圆形栌斗。
塔身刻像均用剔地高浮雕法,每面正身明间刻大佛像一尊,左右次间各辟小佛像六龛,每面共刻大小佛像13尊。佛像的服饰分两种,一为全披袈裟式,一为左袒式,均结跏跌坐于莲台之上,神态安祥,手印丰富。其塔身遍刻佛像,现存刻像有三百多尊,按原九层塔身推算,应不下七百多尊,可谓“千佛之塔”, 如此众多的刻像以及其雕刻工艺精湛,刀法娴熟在佛塔中并不多见。
石塔的须弥座和第一层塔身上刻有铭文8处11条,约有860多字,内容大都为缘助营造石塔者的姓名和发愿文。铭文中的一些人和事弥补了方志文献的不足,具有较高的地方史料价值。在石塔第一层南面的两槏柱之上刻有“恭为祝延今上皇帝州县官班六军万姓建兹宝塔”,“熙宁四年(1071)辛亥九月戊戌朔初六日丁亥故书于耳”,更正了《瑞安县志》中“睗坑石塔宋熙宁三年建”的错误记载,为石塔的建造年代提供了确切的依据。
塔的建筑材料有多种,木、砖、琉璃,用石材料建筑的石塔只是塔中的一部分。而石质材料有较强的抗自然侵蚀能力和防火性,因此使用石材料最为理想,事实上石塔的留存例,在各种材料的塔中也是最多的。利用石材料建筑的中国传统建筑中,建造高层建筑的石塔难度较高,不仅由于材料坚硬不易加工,最重要的是要保证高层建筑的稳定性。石塔的出现是我国古代建筑技术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更是我国古代石结构技术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只有石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建造出稳固的石塔才有可能。
唐宋时期浙南先民已具备了高超的石作工程技术和精湛的石刻艺术水平,从塔身的构筑可见一斑,石塔每面的正身用一块石板凿刻而成,在每块石板的一边刻出一根六角形倚柱,倚柱后侧凿有母口凹槽,另一边凿成约60度斜面,插入第二面正身石板倚柱的内凹槽,内侧用蚂蟥铁钉连结固定,扣合紧密,宛如一体。塔檐、平座每层均用六块石料凿刻拼合而成,上下层错缝叠压,起稳定作用,内部亦用蚂蟥铁钉连结固定。而且在石材的选用上已达到了极高的水平,根据其建筑功能的需要,而采用不同质地和性能的石材,对承受全塔重力的土衬石和须弥山采用质地坚固的花岗岩;在需进行雕刻佛像、斗拱、梁柱的塔身部位,则采用质地细腻、易于雕琢的叶腊石;而对起遮阳挡雨作用的塔檐则采用质地坚细、抗侵蚀性强的青石。这些足以说明了当时工匠们对石质材料性能的认识和掌握已达到驾轻就熟的地步,反映了浙南先民高超的石作技能和精湛的石刻艺术水平。
悠悠千年,不知有多少遗构已淹没在历史的风尘之中,而垟坑石塔存续至今,较好地保持着历史原型,弥足珍贵。垟坑石塔有别于中原地区佛塔那种雄伟宏壮的外形轮廓,而显得十分修长秀巧,刚直挺拔,使整座石塔轻盈典雅,给人以玲珑秀巧之感。这种刚直秀巧的立面造型,为佛塔中所罕见,是浙南石塔有别于其他佛塔的一大特征。她忠实地反映了宋代浙南佛塔的建筑形式和石刻艺术水平。著名古建专家罗哲文先生对垟坑石塔进行考察时,认为:“垟坑石塔全部用石板和石条建造,造型独特,式样美观,是宋代的一座重要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