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锦潘

    飞云江被称为瑞安的母亲河，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对这母亲河好像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因为，凡瑞安大地上每一条流动的溪水，都毫无例外地奔向了飞云江，就像孩子迫不及待地奔向母亲的怀抱。

    飞云江已奔腾了千万年，比较著名的是1158年冬天，据说陆游从绍兴去福建任宁德县主簿时，路过瑞安，写有一首诗叫《泛瑞安江风涛帖然》：

    俯仰两青空，舟行明镜中。

    蓬莱定不远，正要一帆风。

    不错，那时候的飞云江就是叫瑞安江。但陆游的这首诗一直以来颇有争议，争议的重点在于陆游仅仅是过了瑞安渡口，还是曾经在飞云江上游游览？持前一种观点的好事者，甚至直接把这首诗的题目改为《过瑞安江》，自然是牵强地很！因为常识告诉我们，凡是潮水到达的地方，江水不可能是清的，更何况清如明镜呢！湖岭有一个地方名叫潮至（潮基），就是潮水到达最高的地方。另一条主流高楼方向，潮水到达的地方是平阳坑。因此，从陆游这首诗的内容来看，他写的必然是平阳坑之上的飞云江上游一一大约是现在的寨寮溪一带，才有可能仿佛“舟行明镜中”。虽然陆游的这句诗明显是抄袭了李白的《清溪行》“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而李白这两句诗恰恰写的就是钱塘江上游清溪）。并没有什么新意，但恐怕是一个事实。于是，便给持后一种观点的人提供了依据，甚至认为陆游还曾在瑞安做过主簿，另一个牵强的理由是瑞安县署边上还曾建有一座放翁亭（陆游字放翁）。

    而就在陆游游览飞云江上游八年之后，1166年8月17日，飞云江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海溢，据记载“飓风挟雨，夜潮入县城，四望如海”，而潮退风回之后“浮尸蔽川，存者十一”。 溺死2万余人，以至地荒丁绝，不得不从福建迁来大批移民，以恢复生产，复兴家园。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瑞安人的祖先，大都要追溯到福建寻根的原因。

    而我们的母亲河飞云江的根在哪里呢？据1981年《浙江省地图册》标注，“源出景宁敕木山”，2000年版《辞海》记载，“源出泰顺县境”。对此说法，水利部门并不认同。1987年，为编纂《飞云江志》，由温州和丽水水利部门牵头，组织了一个18人的团队，专程到景宁进行实地勘查。他们发现，飞云江源头的几股流水汇集在一个叫白鹤的村庄。于是，他们比较了源于白云尖（海拨1611米）和源于敕木山（海拔1519米）的两股流水，从流量和流长逐一比较，得出结论：飞云江源出于泰顺与景宁交界的白云尖西北坡，属于景宁县境。1992年10月，在此处建一飞云江源头碑亭，至今还在。

    去年夏天，为寻访飞云江之源，我曾二度奔赴景宁，分别在白云尖之巅和上山头之顶，各露营了一晚，并特意溯溪流而上，以探访真正的源头。

    然后，意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实：飞云江之源并非在白云尖北坡，而极有可能真正的正源在上山头之巅。

    首先，汇集白鹤村的溪水，并非只有二股，而是有三股。其中一股被18人的考察团忽视了，正是源于上山头。

    每一条伟大的河流，必然发源于一座伟大的山峰。上山头，在景宁畲族语中就是最高的山峰之意，海拔1689米，是景宁最高的山峰。

    其次，白云尖高耸陡峭，其顶植被稀少。我溯溪流而上时只有涓涓细流，就在飞云江之源碑亭的地方，再往上几乎已断流。而上山头则完全不同，你即便已经到了山腰，也一点看不出她的气势，因为她的顶部是一个宠大的躯体，相当平坦，尤其是植被茂密，拥有约1000亩浙江省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野生杜鹃林。我从溪谷溯流而上时，看见大量的流水从野生杜鹃林的根部渗出，山腰直到顶部绵绵不绝，然后汇聚成奔腾的溪流，到山下时已是訇然作响，势若奔马，声如洪钟。与白云尖北坡山下的细流相比，简直大巫见小巫。上山头就像山峰中的绝顶高手，深藏不露，从外表来看极不显眼。这或者正是被18人的考察团队忽视了的原因之一。

    根据《飞云江志》里记载的当年18人考察团的测量标准，无论是流量还是流长，上山头之水均远远大于和长于白云尖北坡的流水。所以，笔者窃以为飞云江真正的源头，应该源出上山头。

    当然，我是外行。把自己探访飞云江源头的疑惑向专家问证，以期抛砖引玉。

    当我看完目前“飞云江之源”碑亭所立之处并没有多少流水的地方之后，然后溯上山头的溪谷倾听訇然作响的奔腾溪水，不禁浮想联翩：若有一天源还上山头，在山腰奔腾的溪水边重建“飞云江之源”碑亭，呼应着山巅千亩野生的杜鹃密林，将会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