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塘河夜游,有穿越时空的恍惚感。
“塘河夜游”是瑞安的文旅精品项目,坐轮船从东门古渡出发行驶到九里汇。可以纯游览,可以包船边吃饭边观景。一路上塘河美景流光溢彩,目不暇接。船上有船长生动到位的讲解,水中有美女翩翩起舞,岸边有光怪陆离的倒影,岸上有动人的戏剧表演;有水幕、彩虹桥等,很是不错,值得一游。
35年前,我住校,每周要往返西山脚的瑞中一趟。背着粮食,从蔡宅步行到九里汇温瑞塘河轮船埠头,坐船到东门码头,再步行到仓前街的学校。
人生如戏,船舱里热闹非凡,小贩、唱词人、算命先生……各路江湖中人表演、吆喝、穿梭其中,各自拿出看家本领谋生。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如今天晚上拱瑞山河中、河岸上、旺家庄桥上、河边亭中唱戏的人们,演绎着别人或自己的如戏人生。
少年的我没有钱买槐豆芽,也不喜听鼓词,喜欢坐在轮船背上看两岸的风景朝后退去。留到耳朵下的长头发飘逸于风中,拂着我瘦削的脸,彼时的我有一种长风破浪的豪情,感觉全世界,不,整个宇宙都是我的。
那时为了省点钱,有时舍不得坐轮船,于是会直接沿着铺着参差不齐石板的塘河路,负重步行到东门,再到仓前街。
塘河路非常长,过了“雅儒亭”(如今广场中学旁边的教堂位置),两边就只有田野和河流,没有人居,很是荒凉,所以途中要休息。我通常就在拱瑞山对面庙宇旁边的路亭坐一会儿,那时候不知道那个庙宇叫什么。我见过一张摄于拱瑞山一带的黑白照片,照片中远处左边突起的河中建筑即拱瑞山,当年它的上面很简陋朴素,建筑物不多,不似现在的文昌阁这般气势恢宏。
有时候我不坐路亭休息,就在凹进去的河湾处的桥梁栏杆上坐一会儿,看远处一望无际的旷野,看桥西南面的一个叫“十八家”的村落。那时候听人说那个村里人烟稀少,只有18户人家。当时我挺同情那里的人们,觉得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这样孤零零地悬在旷野里,真是偏僻。其实村庄得名原因是最初搬过来的是李姓,举族从福建迁来,至今十八家居民基本还是李姓。 “李”字拆开为“十八子”,里面似乎还有拆字的传说。
有时候我看厌了田野,就看桥下河里的鱼和水草。记得一个有暖暖阳光的冬日午后,坐在栏杆上的我突然发现河里游着好几条五六十公分长的草鱼。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有诱惑性的东西,看着大鱼们悠闲地摆着黑色的尾巴,我有一种想跳下去摸鱼的冲动。但是我极力阻止了自己,我觉得荒凉处的大鱼、庙宇旁的大鱼,也许是什么妖怪神仙变的,是过来诱惑我的。捉不得啊捉不得。我感觉大鱼的后面可能是一个黑洞,一个陷阱,它会吞没贪婪的抓鱼人。小时候,隔壁的碎嫲和其他长辈都说过类似的故事。所以我们的防范心理还是极强的。
那个冬日,那几条活泼游弋在拱瑞山附近的大鱼,至今时常出没在我的脑海,很清晰,我甚至记得那天我刚看到鱼时胸腔里怦怦的心跳,真的。
还有一件事,仿佛是冥冥中的天意。我现在发现,35年前我坐着的拱瑞山边的那座桥(不是今天看到的连接河中央拱瑞山和河边岸上文昌阁的“状元桥”),桥下面的塘河支流一直通向南边,流过两岸郁郁葱葱的田野,到东山通过上埠陡门流进飞云江。它流过的某处河岸边,多年后,建了一个叫“新江南人家”的小区,即我住了10年的地方。
也就是说,当年的16岁少年,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常常望向的河流的远方,就是自己后来安家落户的地方。
有时候命运很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