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抗战时期,日寇曾四次占领瑞安,在瑞安烧杀奸淫掳掠,犯下滔天罪行。
瑞安第一次沦陷是在1941年4月19日至5月3日。4月19日凌晨,日本侵略军第二十六补充师团2000余人由少将秀林带领,对瑞安发起进攻。日军分乘数十艘汽艇、炮艇沿飞云江驶入县城南门江面,沿途与两岸国民党守军开战。黄昏时分,国民党军放弃万松山阵地,退至陶山、马屿、平阳坑一带,县城被日军占领。
市文联原副主席、《玉海》杂志原主编俞海先生年幼时亲历这场劫难。今年4月19日晚,他写下这篇短文,记录了82年前那个苦难与屈辱的日子。
我的整个童年岁月是在抗日战争的离乱不安中度过的。
1941年4月19日深夜,刚六岁的我在熟睡中被凄厉的警报声惊醒,母亲站在床前催促我们赶快起床,说日本人来了!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给我们穿上毛线衣和外套。这时,银行行警金阿普(城关大沙堤人)匆匆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母亲说:“俞先生(我父亲时任浙江省地方银行瑞安办事处主任)银行有事回不来,要你们收拾东西快走,大家到北门外山上会合。”说完就急忙走了。
时值农历三月,深更半夜,漆黑一片,寒气袭人。我睡眼惺忪地跟着大人走过申明亭巷曾宅后门的桥棑(瑞安话,指架在小河上的一排条石),沿着范大桥街汇入逃难的人流之中。我抬头看见墨黒的夜空中,不时有一道道光亮闪过,夹带着尖厉的枪声。逃难的人群形形色色,呼爹唤娘,步履匆匆,慌不择路。因为父亲不在,阿娘(瑞安话,祖母)又是小脚女人,我们一家人:祖父母、母亲、大哥、我和一个老年仆人,为了相互照顾,分为几拨,走得非常慢。加上天黑人多,还没有逃出北门,就被挤散了,老仆人背着我在逃难的人流里瞎闯。
我伏在老仆的肩上颠着颠着,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侯,天已大亮,阳光有些刺眼,老伯正背着我过河呢。我们挤上一条两米来宽的木桥,桥边没有栏杆,过桥的人很拥挤。 这时,天上突然传来震耳的马达轰鸣声,两架涂着“红膏药”的日机,从东南方向的空中俯冲下来,带着刺耳的呼啸声,贴着人群的上方掠了过去。桥上的人流一阵骚乱,有些人从桥上直接掉到了河里……这个场面深深地烙印在我幼小的脑海里。
后来知道,这座木桥就是瑞城北濠河上的永胜桥,后来被改建为石桥。
这位忠诚老实的老年仆人背着我在城北附近转来转去,饿了,就近讨饭为我充饥,经两天两夜的煎熬以后,才在山上一个农户家找到了我的家人。祖母拥着我喜极而泣,嘴里不停地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据原瑞安中学校长王超六先生《瑞安近百年大事》记载:“四月十九日夜深三时四十分,国民党瑞安县政府发出紧急警报:日本人登陆了!全城区居民在被窝中被惊醒,枪声,炮声、飞机声一时并作,居民扶老携幼,奔避郊外,子呼其父,弟呼其兄,哭声震天。至夜四时,敌机由两架增至十架。分三批在县城上空低飞盘旋,低得差不多与屋脊接触……”这证实了我的童年回忆。
从此,“四·一九”成为那个时代所有瑞安人一生中难以磨灭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