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远

    春分已过，时届季春，春光和煦，鸟语花香。小区老人们结伴踏春、闲聊，兴致浓浓。话题照例是从春分节气的昼夜时间平分，说到即将到来的清明节前后上坟扫墓等老一套旧题，接着，就有新潮老人引出新内容，连“DeepSeek、AI”等洋文也被涉猎在内。笔者生怕打断他们的滔滔不绝，只是跟阵旁听细酌，颇感这些闲聊的新内容情趣盎然，便录其数则与大家分享。

    我们祖先为一年廿四个节气所取的名称，其中廿三个都分别跟季节、气象、寒暑、降水、农事、生态等实际事物紧密挂钩。

    如“四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各在四季之首，四个“立”之间都相隔5个节气；“两分、两至”（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各在四季中间，每个“分”“至”之间，也都相隔5个节气；又如表述不同的降水节气，则随着寒暑转换，先后依次有：雨水、谷（榖）雨、小满、白露、寒露、霜降等6个节气；还有“三大”“三小”（大、小暑，大、小雪，大、小寒）的区别，而与“小满”对应的“大满”，却因古代水灾频繁，作为“禁忌”，被排除掉；再如“惊蛰”，专为春雷唤醒冬眠动物，预告万物复苏萌生的生态而设，“芒种”专为农事而列。每个节气的时间排序在12个月份中均有固定位置，不能错乱。再回顾这廿三个节气的名称，或偏正、或动宾、或主谓等结构，均清楚明白地说明各个节气相应的气象内容、特征，使农耕社会的劳动者知晓，早作农事准备与安排，不可耽误农时。写实性甚明显。

    唯独“清明”这一节气名称，古人用的是写意手法。清、明是两个形容词的联合结构，又是近义词，所表述的节气内容、特征，不是外界的物象，而是人们在特定气候环境中的内心感受。用此词，除表述季春时候的景象外，还可用它表述中秋季节人们的感受。常言道：“春秋多佳日。”说明春季和秋季都有许多享受大自然美景的佳日，两季气象给人们的感受都有较多相似之处。“清明”，既可以表述春天的飞花斜柳、绿水参差、阳光明媚，也可反映秋日的蓝天白云、秋波映月、枫叶层林。更可借景物象征社会的清和光明、政治的清廉公正，人们道德风尚的高雅纯洁，具有中华传统文化中表达意韵的妙处。

    可见，我们祖先用“清明”这个饱含诗情画意的词，给一年中最美好的时间冠名，给人们留有无限想象的广阔空间，值得后人回味。

    清明，祖宗崇拜中独特的意象

    说到祖宗崇拜，大家可能马上会想到扫墓祭祖这个老话题，而且还会想到寒食与介子推的故事及“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句。这时缅怀祭祀祖宗往往会遇上“雨纷纷”的天气，心情抑郁而伤感，似乎与“清明”的风和日丽、花团锦簇的意境不很相称。

    其实，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人们在良辰美景中，感恩、思念、缅怀先烈、祖先，就特别显得感情的真挚、深刻。所以，数千年来，民间一直延续着借清明节祭祖、扫墓的习俗，正是人之常情。宋人高翥的《清明日对酒》诗中便有“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的描述，尤其是清明节边，我国南方常处在梅雨季节，北宋贺铸的《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词中有：“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把“闲愁”（古人对时光易逝、报国无门等抒怀）放在梅雨季节来写，即景生情，表达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有的深邃思绪，与清明时节扫墓、祭祖的“断魂”形成情景相生的意象，常在文人诗词中出现，甚为感人。

    至于“寒食”“禁火”的风俗，古代有多种说法。最早有始于周代的禁火制度和对“火”和火星的崇拜，认为季春上旬是“火”和火星歇息的时间，民间要禁火三日，不能生火，要寒食。又有一种说法是民间每次用火后，均要保留火种，以便下次再点燃，但火种连续使用一年后，要让旧火停熄，另外钻木取新火，在新火换旧火交接时间内要停火三日。而春秋时晋文公派去邀请在绵山隐居的贤臣介子推的那个鲁莽使者，误用放火烧山逼迫介子推下山的错误办法，致使介子推母子被烧死，事后晋文公十分痛惜，下令禁火，时间刚碰上清明时节前，也称寒食。这几种说法，大概与我国西北方每年春夏之交气候干燥、生火容易引发森林大火之虞有关。

    近70年来，政府为保护森林植被，一直倡导群众用鲜花等替代纸钱香烛，实际与古代禁火、寒食的初衷相同。同时，温州人也从寒食要在节前提早制作干粮的习俗，发展成制作“清明饼”的时鲜美食。清明前后，山野间棉菜嫩芽、新叶旺发，采棉菜、山蕨制饼，炒粉丝，香气、口味特美。今年清明节未到，棉菜饼、山蕨炒粉丝早已上市，食品摊店前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清明,朝代名称中独特的愿景

    说起朝代名称，我国历史上的明朝、清朝各自取用“清明”一词中的一个字作朝代名称，只是前后被颠倒了。

    有人造了个故事来调侃这件事：辛亥革命后，满清王朝被打倒。那个改“后金”为清朝的皇帝皇太极鬼魂跑到阎王那里找朱元璋鬼魂算账说：“你这个朱元璋建立明朝时，用错了朝代名称，你们在前，应该用‘清明’中的‘清’字，把‘明’字留给我们。你们用错了，我们只好用‘清’朝，本来‘清、明’两朝，清先明后，顺理成章，又符合天意，你们用错了，祸害也累到我们头上，所以两个朝代都无法延续万代，你必须给我赔罪！”和尚出身的朱元璋没肚才，刘基的鬼魂又不在他身边，弄得无话可辩，十分尴尬……

    这个故事虽是生造、杜撰，但也反映了一个情况，即我国历代王朝从夏、商、周三代起，历秦、汉、魏、晋、南北朝，至隋、唐、两宋，无论大一统，还是分成多个小国，国名（朝代名称）大都是以首任皇帝发迹的地名为朝代名。唯有明、清两朝，分别以“清明”一词中的一个字为朝代名，其原意均取“明道、明治、昭明、明审、昌明、明智、其德克明、河清海晏、风清气正”的愿景，盼望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无灾无凶，万民安居乐业。当然这种愿景只停留在口头和书面上，实现的时间少得可怜，唯有在人民当家作主的今天，才能步步落实，由小康走向完成中国式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任务，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