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龙船奋楫”时。端午节未至,声声龙船鼓点已在瑞安条条内河上激起浪花,唤来两岸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欣赏围观。这时,各街道、镇村的壮汉们身穿与所坐龙船颜色相匹配的彩服,执楫击水;老人便带着孙辈孩童在树下边观赏龙船,饶有趣味地谈论起龙船的故事,话题除了翻新屈原报国无门、投汨罗江,瑞安各地龙船各自特色外,还增添了龙船与龙、龙的雄姿、龙的传人、龙船从被皇帝禁锢中回归民间……真是海阔天空,丰富多彩,俨然整部中华和瑞安地方的《龙船文化史》。
龙船与龙
舟船,是人类祖先发明、创造,用来驾驭江河乃至大海的交通工具,从原初把整株大树掏空坐人的独木舟,以树枝拨水点岸渡河前进开始,到拼凑多条大树木连缀成可坐数十、数百、数千人,征服江海的大楼船,象征人类文明的发展和进步。但舟船在江海中行驶,难免遇到大风大浪、急流滩礁,时常发生船翻人亡的灾情,这时,人们首先想到江海中自由遨游的鱼儿,于是便把船改进造成鱼的形状,船身前后画上鱼眼、鱼鳞、鱼尾的纹饰,不断练习驾船的本领。
作为炎黄子孙的母亲河之一的黄河,有几个急流河段,那里的先民们面对的与我们瓯越先民所面对的大海有较大的差异,黄河的船夫们则发明用当地的羊皮做的皮筏,下面吊着许多密封的空葫芦壳作浮标,在黄河湍流中翻腾。
“三皇”后,号称“五帝”之首的黄帝轩辕氏联合炎帝神农氏打败同宗的蚩尤,三大部落及华夏大地上其他部落融合一体,以想象中的“龙”作为全民族的“图腾”(是后来从印第安语Totem音译过来的词,原意是“我的亲属”),即民族的崇拜偶像和祖宗。“龙”是由伏羲氏、女娲氏的图腾蛇身、蚩尤的图腾牛首,以及鹿角、虎嘴(原是人类首先驯养的猪)、鹰爪、鱼鳞等综合而成。因为黄帝时,我们的祖先已开始由游牧转向农耕,人类文明也不断随之提升,他们知道水对农耕的至关重要性,而龙是主宰水利的神,弯弯曲曲的大江大河仿佛龙的身躯。龙能呼风唤雨,能生育万物,能使万民五谷丰登、四季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便进一步把在河海里行驶的舟船,装饰成龙的威武状态,取名“龙船”或“龙舟”,成了民间的宠物。
战国末期,秦王嬴政统一六国,建立中央集权的秦帝国后,取“三皇”的皇和“五帝”的帝,合称皇帝,作为自己的至高无上的称号。并且认为自己是上天授权的龙,是在天的飞龙,在地的皇帝,于是把皇帝及其家人所有的衣、食、住、行、用具等都冠上“龙”字,以表示自己独一无二,无比崇高的尊贵,如“龙位”“龙床”“龙辇”“龙子”“龙孙”等,百姓民众们就不允许再用原是整个民族图腾的“龙”了。“龙”便成为皇家私有的名字,被禁锢在皇帝的宫殿里了。
到了隋朝,杨广弑父称帝后,荒淫暴虐,在长达五六年的时间里,连续强迫100多万民夫开挖由通济渠、邗沟、永济渠组成的四五千里长的大运河,竟累死了六七十万民夫。大业元年(605)秋,杨广带领大批嫔妃、王公大臣、僧尼道士,乘坐几千艘华丽的龙船顺大运河到江都游玩,船队前后长达二里多。皇帝坐的特大船,还让数千宫女和纤夫用五彩绸缎作缆绳在两岸拉船游荡。杨广自己在船上饮酒作乐。杨广是皇帝,同样也自称“真龙天子”,他的船队“当然”被称为“龙船”。杨广的龙船给人民带来深重灾害,最后被农民起义军打败,亡国杀身,得到个历史上最臭的谥号“炀帝”(把人民放在火中烤的皇帝,说得文气一点是“去礼远众”)。
到了明朝永乐、宣德(1403—1435)年间,朝廷派三宝太监郑和七次组建庞大海船队下西洋(今南海、东南亚一带),传说为寻找建文皇帝朱允炆下落。船队由240多艘海船、2.74万船员组成,其中最大的船长44丈、阔18丈,可容1000多人。最远航程是渡过印度洋到达非洲东海岸麦加。这些海船由天子派出,“当然”也被称为“龙船”。虽然在宣扬国威、加强中国与东南亚及非洲的交往起到积极作用,但耗资过大,郑和死后即被叫停。仅仅过了80来年,明朝的海疆及沿海百姓竟遭受海盗、倭寇的祸害数十年之久。以后在长达四五个世纪内被当时明显落后于中国的航海事业的西欧多国远远地甩在后面,并受他们欺凌。直到当今才反超他们,位居世界强国之列。
对龙船与龙的解读
我们的祖先自己创造并崇拜的龙图腾,原初只是以它作为全民族团结合作、世代相承共同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景。龙虽是虚构的图腾,但民众均视它为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动物和自己的亲属。与其他实际存在最早由人类驯养并为人类服务的动物如猪、牛、马、羊、鸡、狗,和与人类共处一个区域内并对它较熟悉的鼠、虎、兔、蛇、猴等野生动物,一起列为12个“生肖”属相记录年的形象标志,并没有把龙的生肖看作比其他十一生肖的高一等的意思。
后来人们从观察发现天体日月、星辰的天象随着季节变化运行规律,把天体分成4个区域,在每个区域中寻找7颗最亮的恒星,用想象把这7颗恒星分别连缀成相似龙、虎、鸟、龟等图形。如在东方的7颗星的排列像龙形,便取名“苍龙七宿”,这个龙,也只是古代天文学家们通用的名称,后来有人说一年中随着月份增加,“苍龙七宿”的位置“龙头”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便有“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并不是天上真有“龙”抬起头来。但是,自从秦始皇称皇帝起,就盗用了“龙”概念,把自己说成龙,是上天派来治理百姓的天子,千方百计让他们御用文人说天上真的有龙。此后2000多年来的历朝皇帝都照着秦始皇的“书”背,一直背到清朝灭亡,皇帝称号被人民抛弃。
南宋末年,元、明等朝,蒙古人铁木真及其子孙远征欧洲,直至伏尔加河流域后,东西方交往渐多,西方文明由马可·波罗、利玛窦等西方传教士来华传播。元、明两朝遇到小冰河期,天灾频现,饥荒常发,还不断把民间有人看见龙现身的事记录下来宣扬。于是,民间又有“龙出现的传闻,是上天来警示远离人民的皇帝,让他改过亲民,否则将被上天撤销龙的称号”,把朝代更替、皇帝变更看作是上天的旨意。龙的至高无上的权威,在人民心中大为降低。作为中国重要的3部长篇文学名著《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集中产生于明朝的现象,告诉人民天庭的玉皇大帝也被下界低贱的猴子弄得乱七八糟,地上的皇帝也遭到梁山上一群好汉们的造反而摇摇欲坠,天下统一和分裂的大势,存在互为因果的关系。到20世纪初起,华夏大地最后一个王权清帝国最后覆亡,人民最终翻身作主人,主宰自己的命运。龙船和龙不再是皇帝们专有的工具和称号,最终回到创造它的人民身边,成为人民强身健体的活动,奋发图强精神的象征!
说到这里,我们一边观赏龙船激起水花奋进,一边预见14亿炎黄子孙实现伟大民族复兴,心中无比自信,力量无比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