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04版:云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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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台风

    ■陈振清

    依稀记得五十年前,小学四年级放暑假,我跟着母亲到北麂外婆家度假,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台风。那年农历七月,我跟在表兄后面,整天赶着潮水在海边的岩缝中抓岩蟹、挖海贝、寻辣螺,忙得顾不上吃饭。有一天,大表兄告诉我台风要来了,不能再去海边了。“危险,会死人的!”他的话,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骇人的阴影。

    果然,台风随之而至。次日上午,海上开始发浪,我站在外婆家房子后的山坡上,看到前方的海面已经没有往日的宁静和碧蓝了。远处,一排排的浪头,前仆后继,奔腾而来。几只归航的小船在浪峰峡谷中起伏摇摆,在大自然的淫威下,它们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当天下午,风力不断增大。据大舅父说,风力已达10级了,晚上可能还要增强。他一边嘱咐我不要外出,自己却披着蓑衣,顶着风雨前往码头。他心中记挂着泊在港湾中的小船,这可是一家人最值钱的财产啊!

    入夜后,风浪更狂了。外面漆黑一片,远处狂浪冲击码头传来了“隆隆”的拍击声,近处是一阵阵风卷过屋顶的呜鸣声,令人毛骨悚然。躲在父亲的怀抱里,我瞪着眼睛,望着不断颤动的屋顶,真担心它会砸下来。后来,在风雨声的不断催眠下,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放亮,风雨还在继续,但雨势已比前一晚小多了。走出家门时,我惊呆了,周围一片狼藉,不少人家房顶被掀得七零八落。大舅父家的石头房刚建造的,结实,没有大的损坏。可房子的左厢房,却不见了踪影。惊讶之余,我们才在后山100多米处找到它的“零部件”——几根木料和油毛毡碎片。

    这次台风在老人们眼中还排不上号。他们说,这只是“擦边球”,风力还不到12级。还好,由于老渔民的警觉,凭着多年与台风搏斗的经验,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有发生伤亡的大事。可是,大舅父与其他几家因没到洞头港避风而选择留在港湾中的渔船,在海浪的冲击下已“粉身碎骨”。“天啊!这几年白忙活了。”大舅妈的无奈,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后来,我来到海岛从事医务工作,一干就是18年。其间,经历过不少次台风。在人与大自然的搏斗中,我们的努力有时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但也有令人感慨的时候。

    记得1994年农历七月十五,这天适逢天文大潮,老人家都说这个时候遇上台风,潮大浪急最要命。幸好,上世纪九十年代气象科学已比较发达了。早几天,乡政府接到台风信息后,立刻组织渔民抗台。渔民早早收网回港,赶赴洞头港避风去了,港湾里只留几只摆渡的小船。

    那天,我在壳菜岙分院上班。医院很小,只有二间二层楼,我和一位药房人员一起值班。当天上午,接待了几名病人和外伤渔民后,下午就没人上门了,医院显得空荡荡的。窗外,狂风肆虐、暴雨如注,灰蒙蒙的空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杂物,不时有不明物体砸在房顶上。入夜后,天越来越黑了,飓风带着令人心寒的嘶吼在我们周围久久徘徊,让人感到一种不祥和后怕。

    晚上9时左右,一阵剧烈的拍门声打破了夜的沉寂。“救命,救命啊……”一个外地人背着一个50多岁的妇女,踉踉跄跄地进了边门。电已停了,医院里只有一盏古老的回型灯,时明时暗,透着一丝寒光。

    救死扶伤的本能让我迅速进入状态。伤员是他的老婆,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表情痛苦。检查发现头皮严重撕裂,血流如注。我们立刻压迫止血,快速建立静脉通道,进行抗休克治疗。同时,在两只手电筒的配合下,我开始清理创口,进行缝合……半个小时过去了,缝了20多针,手术终于完成。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下神来,这才回到这个风雨肆虐的世界。此时,不断有瓦片砸在二楼的水泥地板上,雨水早已顺着楼梯倾泻而下,楼下已是水漫金山了。

    这时,陌生的老人流着泪感激地说,他们是外地人,来海岛打工还不到一年。上午村干部来动员,要他们搬到安全的地方,他不在意,等到大风把房顶掀走了,才想着逃出来。他们爬着从山背上下来,不知跌倒了多少回。快到村口时,一根飞来的竹片击中了他老婆的头部,“幸亏有你们,才捡回了一条命。”

    次日,天渐渐地亮起来了,风雨也平静了不少。我斗胆上楼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房间里一片狼藉,房顶的东北角被风掀走了。

    台风过后,我们才知道这次9417号台风,在瑞安梅头镇(今龙湾区海城街道)登陆,给瑞安人民带来百年不遇的大灾难。北麂海岛因台风经常光顾,人们早有准备,尽管倒了不少房屋,受损了几艘渔船,可人员平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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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日报 云江潮 00004 忆台风 2025-7-1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