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花秋月,而我唯独钟情于夏花。夏花热情奔放,高洁清雅,浴火而生,静静地点缀着炎炎夏日的每一个角落。
刚进入初夏,小区里的大红色美人蕉便一丛丛摇曳生姿。每天清晨我外出锻炼身体,推开单元大门时,便有一朵艳丽的美人蕉立在门廊墙角的转弯处——含着露珠,迎着朝霞,如少女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探出笑脸。整个清晨,我愉悦的心情都由这美人蕉所开启。
一日中午,烈日把它晒得蔫头耷脑,歪在墙角。我想伸手扶它起来,又怕指尖一碰,花瓣会掉落。下午雷阵雨骤然而至,我暗自揪心:这美人蕉定会被摧残了。没想到傍晚雨后初霁,这美人蕉竟如浴后的美人,带着晶莹的水珠亭亭挺立。恰好单元的大门打开,一位小女孩出来溜达,见美人蕉娇艳无比,把脸贴了上去,她母亲见状,赶紧拿起手机拍照。艳红的花儿衬着彤红的小脸蛋,年轻的母亲笑靥如花——这该是夏日里最动人的画面了。
某年春日,我在路旁看到一棵被踩得扭曲的小树桩,心想,若是能成活,可能是个好盆景。于是将它捡回家种在花盆里,放在阳台上。没想到,它居然冒出了嫩芽,抽出了新叶——居然是一颗石榴树。到了六月,石榴花蕾像红宝石般挂在了嫩绿的枝头,当蓓蕾绽裂时,像吐出了火红的舌头,朝我唱着夏日最为奔放的歌曲。秋日里,这小小的石榴树竟结出了几个小小的果子。我舍不得摘,就让它们挂在枝头摇曳,每日看着,心里都是亲手种植的快乐。到了春节,枝头只剩下最后一个石榴。一位亲戚来做客,说这石榴攒了夏日的火热、秋日的萧瑟、冬日的凛冽,希望给他带回去种在新厂房里,盼着带来红火的事业。
几年之后的一个夏日,我在他的厂房见到院子周边有一排葱茏的石榴树,枝头上有含苞待放的花蕾,更多的是怒放的花朵,像一团团火焰,让人看得满心欢喜。便问亲戚这来自哪里?他哈哈大笑。原来当年从我家阳台带走的那棵石榴,竟然在这儿翩翩起舞,延续着生命的力量。
儿时生活在农村里,每到夏日,丝瓜、冬瓜、蒲瓜、南瓜都开了花,它们在屋前屋后和河旁田野怒放。而我后来才知道,还有一种花总是被忽略——那就是稻花。
那一年包产到户,家里分到了两亩多地,父亲在教书之余,默默耕耘。盛夏的一个上午,父亲提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把我带到田头。他指着泛着露珠的稻禾说:“你看这稻禾,已经开满了稻花,这是杂交稻,通过人工授粉可以极大提高产量。”父亲是从瑞安师范毕业又去温州农校进修的教书先生,他这是在田头为我授课呢。我这才知道,稻禾也会开稻花,在这之前,我多少次走过田野,从没发觉。
我仔细观察,原来稻花是乳白色的,它们紧紧凝聚在一起,小得像绣花针的针尖,一丝点也不张扬。父亲说,稻花开闭的时间很短暂,只有一到三小时,整株稻穗的花期也只有5天左右,没有显眼的花瓣,因此不易被人们发现。可就是这小小的稻花,藏着农民辛勤劳动之美。
夏花里,我爱的还有荷花、向日葵等。
“生如夏花之绚烂”,它们在最炽热的时节绽放,哪怕花期短暂,也把生命绽放得很绚烂,就像诗人泰戈尔笔下的生命哲思——在炽热中绽放,于时光中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