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霞

    “岁月匆匆，转眼间离我们飞云一中共事已三十载有余。那些并肩奋斗的日子，至今仍历历在目……”微信群里，一条“聚会接龙”信息，让散落各地的63位群成员，一下子聚起了47位。

    聚会那天，一派欢乐景象。尽管好多老同事已好久不见，但三十多年前，我们曾一起追赶渡轮，一起漫步飞云江大桥，一起教书育人，所以今日的我们依然一见如故，彼此拥抱、唠嗑、合影、唱歌、举杯……

    那一天，我见到了久违了的年近70的陈建平校长。

    印象中，自我1994年离开飞云一中以来，就没见到过陈校。尽管这中间隔了31年，但我一直记得当年暑假的一个上午，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公路发烫，我和陈校坐在一辆开往温州的旧大巴上，一路颠簸。窗外热烘烘的风沙，车内馊烘烘的汗味，让我记忆深刻。此外，我只记得那次是因为我的什么事去见一个什么人，至于具体是什么事，见的又是谁，我竟一点儿不记得了。因此，我赶紧走向陈校问这事。陈校微笑着说：“哈，你都忘啦？那是因为你打擂台想调到滨江中学去，笔试过了，面试自我感觉也蛮好的，但录用名单迟迟未公布，你等急了，我就带你去问问我那温州的朋友呀。结果到了那边才知道你已经在被录用名单里了……”陈校娓娓道来，我这才恍然大悟，内心悄悄漫过一股暖流。当年陈校跟我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但在飞云一中，校长、书记等领导和普通老师之间都是如此融洽和谐，每个老师都觉得工作着，是美丽的。

    那一天，我见到了好多位既熟悉、亲切又很久不见了的老同事。

    他们开心地说：“以前你家住瑞安南门头，是我们飞云一中的一个据点。”是的啊，他们从飞云江的那一边过来，无论公事私事，离渡口很近的我家，是他们喜欢来的第一站。他们说起了1994年的那一场中考，考场在城关，整个考务组白天都在我家“办公”。中考那几天，我班里的一个女生戴连云，就住在我家，我和她睡家里仅有的一张大床，我女儿睡大床边上的小床，我先生睡客厅的沙发。如今，戴连云也成了一名教师。今年教师节那天，她发我微信：“胡老师节日快乐！长大后我就成了您，每每收到孩子们的祝福我就想起您，亲爱的胡老师！”那些年，我们没有给学生作成绩排名，没有给学生搞题海战役，我们凭着师生合力，让当年两个初三班级里的三名学生被瑞中公费录取，打破了飞云镇一中瑞中录取生“吃鸭蛋”的历史。

    回忆让时光倒流。我们想起了那些年在飞云江彼岸同事家混饭吃的情景，有人兴奋地说：“那时阿良家的鳝鱼盘香真好吃啊！”有人说起了一天晚上我们在飞云同事家吃完饭，本可以赶上最后一班渡船回家的，几个人却兴致勃勃地要从飞云江大桥上步行回家。那一晚，月亮和星星同时登场，洒下一片银白的光辉；桥上的我们如入无人之境，手拉着手阔步高歌；桥墩下的朵朵浪花里，飞出我们欢乐的歌，折射出我们青春的光泽……包厢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一些旧照片，一位同事忽然指着其中一张合影，冲我大叫：“这是我们在黄山，那天忽然遇到冷空气，你身上的这件红色滑雪衣是我的，不过穿在姐身上我也暖啊……”那时候，两位女同事送我5岁的女儿一件超高级的棉衣，让小不点从长款到短款地一直穿到了上初中……我调离飞云一中后，做了一个小手术，想不到飞云一中的家长还带着孩子来医院探望……

    回忆如同岁月之江的网，一旦撒下，昨日重现。最让我们难忘的，是1994年8月21日，百年一遇的17号特大台风正面袭击瑞安的那一天——1994年的夏天，老同事孙宁、刘东、叶军和我四人通过“打擂台”调到了城关学校。为了对飞云一中的老领导、老同事表示真诚感谢，我们四个人以AA制的方式，在飞云“顺风楼”酒店宴请全校老师。而我们选择的“好日子”，正是8月21日晚上。那天上午，风平浪静。晚上酒宴散席后，开始刮风下雨。我们四个人冒着风雨从飞云江大桥上骑车回家。到了这一岸，他们说还是先来我家躲避下风雨，一起把打包回来的菜给吃了，顺便结了每人该分摊的账。等我们搞定这一切，才意识到这风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了。叶军就住在我家隔壁栋的楼上，回家还不难。孙宁和刘东离我家远，他们结伴回家。想不到一出家门，瀑布似的暴雨早已撕开天幕，天河之水倾泻而下，狂风卷着暴雨横扫街巷……在及腰深的水里，孙宁和刘东困难地蹚着、走散了。刘东忽地一回头，不见了孙宁。他害怕极了，顶着狂风暴雨跋涉到孙宁家，见她已安然无恙地待在自己家，他才放心地、艰难地蹚着深水回家……

    原来，夏日的飞云江能涌起826米的潮位，而岁月激起的朵朵浪花里，会有歌，有爱，有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