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想你了！”

    ■金 洁

    清明，我实在不忍提及的清明，全然不顾我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忧伤之中，说来就来了。此刻，尚未愈合的伤口愈发疼痛，个中滋味的确非他人所能感同身受，千言万语只幻化成一句话：“妈，我想你了。”

    小时候，家境贫寒，母亲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要让我们穿得体面。那件带动物图案的金黄色毛线衣，那件紫色碎花紧身棉袄，还有那双母亲亲手缝制的花棉鞋，都是我童年生活里最美好的记忆。对于读书，母亲一再强调，只要我们肯读，就是讨饭也要全力培养我们。为了拉扯我们五个兄弟姐妹，母亲一生吃了很多苦。所幸的是，有父亲朴素而深沉的爱，有我们子女乌鸦反哺式的孝敬，还有以父亲每月退休金为坚强后盾的经济基础，更重要的是有自身硬朗的身子骨，母亲晚年生活是幸福的，令多少邻里乡亲羡慕不已，母亲自己也抑制不住自豪和欣喜。

    去年，母亲也尝试着玩起微信。一部手机在手，就能与国外的妹妹视频聊天，让遥远的思念变得近在咫尺，这份神奇与便捷带给母亲很高热情。但毕竟是目不识丁的81岁高龄，母亲刚开始只局限于手忙脚乱接受我们的聊天邀请，不会主动发起视频。有一次，一个邻居见母亲又动作生硬地在捣鼓微信，不耐烦地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学不起来的。”母亲听了很生气，自信满满地跟我们说，就冲着家里都装上宽带了，也一定要把它学起来。只是没多久母亲身体就出状况，原本还说等病好了再慢慢学，哪知这一病，母亲就再也没机会用微信。

    父母一生辛劳，却极少外出旅游，因妹妹一家旅居欧洲，我们几次动员父母去一趟欧洲开开眼界，都因父亲放不下田里庄稼而未能成行。去年，经我一再劝说，父亲终于松口，母亲也欣然同意，于是我们约定今年暑假去欧洲旅游，并提前做好相关准备工作。哪知生命无常，暑假还没到，母亲却早已不在尘世！

    父母对待生死冷静达观。母亲在世时，经常有意无意说起，如今生活条件好，是该多活几年，但是万一病倒了，就要快快上路，免得拖累家人。不成想心直口快的母亲竟心想事成，10天前还步伐稳健给我们送蔬菜，10天后竟与我们永别了！即便是生命最后一个星期的住院时间，母亲也不麻烦我们，坚持自己坐起来吃饭而拒绝我们喂，挂完点滴也是自己颤颤巍巍去洗手间，甚至就在去世头天晚上，母亲还对守在床边的我们说：“你们都去睡觉，别在这熬夜了。”那几天，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可远在国外的妹妹一时赶不过来，只能隔着视频撕心裂肺喊着：“妈，等等我！等等我！”当时我不忍把母亲视频发给妹妹，觉得穿着病号服在病床上的镜头是多么痛心甚至绝望。然而，当母亲再也听不到我们的声声呼唤，当母亲的躯体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我突然强烈意识到，那些有声音有画面的动态视频是多么弥足珍贵，那是母亲生命最后时刻留给我们永远无法抹去的念想。

    恍惚之间，母亲离开我们已半年多时间。在梦里，我几次见到母亲，平静、安详，一如母亲生前与人为善模样，我想天堂里的母亲定是幸福的。然而，梦醒时分，我仍无法停止对母亲的深深思念。如果有来生，但愿我们再做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