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是个传奇人物,他与诸葛亮一样,在民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这个历史上的青田人,因为地域划分,现在成了文成县人。他的裔孙刘骁,自1402年徙居瓯海区仙岩街道的穗丰村,后裔繁衍2000余人,2011年,还出资建造了一座伯温楼。
当我站在楼前,心里不禁无限感慨:这座高58.86米、占地面积达4200平方米的楼宇,就建在锣儿岛上——此岛四面环水,河道恰逢四水交汇,因而异常宽广。清清的塘河水,倒映着楼阁飞檐,仿佛在天地间悬起一面明镜。
迈进大楼,楼内设有弘道、艺术、民俗、瓷器、村史等多个展馆。
据介绍,伯温楼为比照武汉的黄鹤楼而建:外五层,内九层。登上顶层俯瞰,但见村落河道蜿蜒,稻田一片碧绿,而一场不约而至的夏雨,让我们见识了夏雨的激烈,也恰应了刘基诗中“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的意境,心中有个疑问,建伯温楼于此处,是刘氏后裔有意为之吗?
下楼后,我到村落探访,想找一本《刘氏家谱》翻一翻,却无果。无奈之下,又返回伯温楼。
据楼内介绍,建文四年(1402)为避靖难之变,刘伯温之孙刘骁,从青田(今文成南田)避难徙居穗丰,推算一下时间,迄今已经六百余年。遥想当年:一家老小趁着夜色,一叶小艇载着典籍家当,顺流而下,孩童抱着祖宗牌位蜷缩在船舱中,窸窸窣窣的声响,犹能可闻,那是一幅怎样仓皇的画面。
回家后,意犹未尽,就到图书馆找了一套《诚意伯文集》,逐一翻看,竟找到了不少田园诗。其中《田家》最是动人:“野老柳阴下,牧童牛背歌。相逢不相识,自说住山阿。”寥寥数语,竟与少年时遇见的放牛老叟形象神似。又见《夜坐》:“江城阴气凝,积雨春凄冷。芳草忽复青,东风与吹醒。汀洲水云澹,林薄烟火迥。坐待月轮出,前溪柔橹静。”一幅江南水乡模样。
——恍惚又觉得这就是伯温楼前四水汇流的写照。
刘基其实与瑞安人交往颇多,他的文集里赠送高则诚的诗就有8首之多。如《从军诗五首送高则诚南征》,其四曰:“人言从军恶,我言从军好。用兵非圣意,伐罪乃天讨。运筹中坚内,决胜千里道。”只是不知这个“军”,指的是哪个军?
他还有《次韵高则诚雨中三首》,对故友进行了鼓励。但我觉得,以网络中找到的《赠高则诚归田》最见风骨:“解组归来理故书,山中多是白云居。莫嫌野老知君少,曾读先生《琵琶》初。”诗中既有对《琵琶记》的赞誉,又暗藏归隐田园的期许。可历史总是遗憾的,我们既找不到高则诚的原诗,也找不到他的回赠。可叹啊,空谷回音,遥不可闻。
我们站在伯温楼上,四下视野开阔,我们的感慨也是宏大的:到底是刘伯温的伟大,造就了这些后裔的强大,还是后裔的强大,重现了六百年前祖先的荣光!
如今的伯温楼,已成为新的塘河八景之一,从它高耸云天,傲视八方,气宇轩昂的气质来看,它是当得起此说的。这座用族谱砖石砌就的乡土文化地标,既是血脉的图腾,也是古老文化的一种精神。
每当暮色四合,楼体灯光次第亮起,九重飞檐化作金色琴弦,弹奏着瓯江潮涌的千年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