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居楼下二哥画室外的大花盆里,那株百香果,今年又结了果实,比往年都多。
这株百香果,是二哥从友人鲍君处取来的,有好几年了。当初植在大花盆里,树干只有一尺来高,很不起眼。江南的天气,四季阳光充沛,春秋雨水多,夏日炎热,冬季极少有冰冻。这样的气候,适宜百香果的生长。这株百香果不用施肥,不久就生出细枝。无数的细枝仿佛有灵性,都朝墙壁方向突突往上长,仿佛它知道户外才有阳光雨露,然后贴墙向左右延伸,却不会钻入一旁的窗口。倘若夏日晴热得久了,百香果的叶子就显得干燥萎顿,看似一个醉酒的人,无精打采的。在这些日子里,母亲就到画室用水舀取自来水,浇灌它,让它的根部保持湿润。百香果渐渐茂盛起来,在次年的四五月间,竟长出了一些果实,不多。
谷雨前的某日,我到慈居看望母亲,见百香果枝叶繁茂,贴墙而蔽,绿意掩隐下的墙斑驳陆离,竟美如一幅油画,便取手机拍下一照。谷雨后,雨水颇多,连日地下,百香果的叶子就比往年更为茂盛,斜枝上横生出细藤,像女子额前烫的刘海,卷着圈儿。果苞也在藤尖打起朵儿,才隔几日,颗粒般的果实渐渐在枝上出现了。百香果绽放的花,那种美我难以描写,花蕊是淡淡的鹅黄透绿,看似像豆芽,却又不像。花蕊四周是丝状的瓣,颜色由紫色变成白到弯曲的瓣尖,甚是清雅。百香果的花,不像柱顶红的花,艳红得叫人心里起腻。也不像六月雪细小的白花,素得于绿白相间的叶上让人感觉不到它的清丽。百香果的花,倒有春雨河畔少女拂柳的妙曼,这样的花,我是舍不得将它从枝上撷取的。百香果的花给我以清雅的感觉,其实果实也给我清雅的感觉。百香果的绿,是清雅的绿,不是碧绿那种,这样就有一种特别的好看。它圆溜溜地垂悬在枝叶下,像元宵夜公园里挂在枝上的小灯笼。
百香果长得大了,使我起了将它摘下在手中把玩的欲念。但是母亲不去摘,为的是那一种自然的果实之美,赏心悦目。母亲时常站在百香果旁看,看日渐长大的果实,脸上充盈着笑意。有时候,母亲指着绿叶丛里,对我说“这里还有一颗大的”。母亲是在静享这些果实的好看呀。前些年,长熟的果实,最后尽数被路过的人摘了,对此,我生出一些嗔意。母亲说:“人家喜欢,摘去了就是嘛。有啥好生气的?”听了母亲这话,我感到羞赧,惭愧自己心胸狭隘。
今年果实长得多,我摘了一些尚未熟透的果实,用来煮水果茶。据说喝百香果茶,有助于消化。百香果茶,缺少如苹果茶、鸭梨茶那般香,却有点野草的清气。喝着也无苹果茶、鸭梨茶那样甜,只略微觉得有淡淡的苦味。这于我,却是恰到好处了。就像有人喜欢茶的酽苦,有人喜欢茶的甘淡,有人喜欢白开水的无味。我想找到写百香果的古诗,体会一下诗人心中百香果的寓意,却没有找到。 据说百香果是明清时才传入中国的,可能外来物难入诗人的意境吧。
记得前些年,结完果实的百香果,叶子就失了光彩,长势也缓了。入了秋,有些叶子开始枯落,显出曲干斜枝的孤独。季冬后的百香果,新叶开始绿油油地长出来。春天不远了。